专题：人口贩运研究（三篇）

学术主持人：邱格屏

主持人按语

人口贩运是一个全球性的问题，据美国司法部监测与打击贩运人口问题办公室估计，目前全球有2 490 万被贩卖人口。虽然人口贩卖在全世界各个地方发生，但研究表明，绝大多数受害者集中在政府政策和系统在执行人口贩卖法律、保护受害者和防止人贩子剥削弱势群体方面效果比较差的地方。为充分保护易遭受贩运人群，打击人贩子对弱势群体的剥削，联合国于2000 年11 月通过了“关于预防、禁止和惩治贩运人口特别是妇女和儿童行为议定书”，简称《联合国打击人口贩运公约》（或称《巴勒莫议定书》），它是联合国“打击跨国有组织犯罪公约”的补充，于2003 年9 月生效，我国也于2009 年12 月批准。美国国会也在2000 年首次通过立法——《人口贩运受害者保护法》（TVPA），将消除贩运人口的努力列为优先事项，同时在国务院内设立了贩运人口办公室，授权该办公室每年进行一次评估，并根据评估划分等级，以监测所有国家打击贩运人口的努力。

《巴勒莫议定书》的通过，第一次明确了国际公认的“人口贩运”定义。根据该议定书第3条规定：人口贩运系指为剥削目的而通过暴力威胁或使用暴力手段，或通过其他形式的胁迫、诱拐、欺诈、欺骗、滥用权力或滥用脆弱境况，或通过授受酬金或利益取得对另一有控制权的人的同意等手段招募、运送、转移、窝藏或接收人员。《巴勒莫议定书》通过以来的20 多年时间里，联合国毒品与犯罪办公室（UNODC）围绕国际人口贩运问题，搜集了近乎全世界各个国家的立法和执法活动数据，开展全球应对贩运人口犯罪情况的研究，迄今共出版了六期《全球人口贩运问题报告》（Global Report on Trafficking in Persons，GLOTIP），其关注的话题主要包括：人口贩运犯罪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有多少被害人？谁是贩运者？贩运路线在哪？收益如何？趋势如何？该犯罪问题是否正在变得更严重？为什么会变得严重了？在哪些地方变得严重了？我们该怎么办？等等。

美国的《人口贩运受害者保护法》则催生了《美国人口贩运报告》（U.S.Trafficking in Persons reports，TIP）。TIP 报告以政府机构、非政府组织和其他主要利益攸关方提供的数据和信息为基础，每年更新一次，对贩运人口的性质和范围以及政府为打击和消除贩运人口问题所采取的广泛行动进行全球评估。该报告评估了各国政府在过去这一年为达到打击人口贩运的最低标准而采取的具体行动，并为每个国家划分了等级。它是世界各国政府、非政府组织和国际社会用来了解各国如何应对人口贩运、指出存在差距的地方并提出解决这些差距和更有效打击人口贩运的建议的宝贵工具。

20 多年来，诸多国家都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和资源来反对和打击人口贩运。在美国，最活跃的机构包括美国国务院、司法部、劳工部、卫生和公共服务部。国际上，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国际劳工组织和国际移民组织是最活跃的国际组织。在研究界，政府机构和国际组织赞助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会议，资助了各类全球性的、区域性的项目，人口贩运研究取得显著进展，发表了大量成果，一些主要领域有了重大突破，诸多学术性和倡导性文献对UNODC 及各国的政策制定和项目优先资助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以说，关于人口贩运的研究已经过了起步阶段，现在正处于蓬勃发展期，令人兴奋的项目、想法和决策正在迅速增长。

本期分别从《全球人口贩运问题报告》及《美国人口贩运报告》摘取了跟新冠疫情相关的部分，翻译后整理成《经济因素对人口贩运的影响——兼论新冠疫情下的人口贩运变化》《疫情下的全球人口贩运研究》两篇文章，与张晓东教授的《人口贩运研究的进展和挑战——〈巴勒莫议定书〉签署20 年纪念》一起组成了关于人口贩运研究专题，目的是回顾人口贩运研究在过去20 多年的进展及总结新冠疫情带来的人口贩运犯罪的变化，同时为反人口贩运工作提供新的思路。

研究表明，一个国家经济不景气，如贫穷、失业和低收入等均与人口贩运问题密切相关。基本生活物资的匮乏，比如食物短缺、居无定所或医疗保障不足的人群往往成为人贩子的目标。2020 年，受新冠疫情影响，全球经济状况普遍恶化，经济大幅度下滑，进一步加剧了全球乃至一国内部的不平等，人口贩运的受害者变得更为脆弱，经济因素在人口贩运活动中的作用更加突出。新冠疫情的影响不仅增加了易受人口贩运伤害的人数，也中断了现有的和计划中的反贩运干预措施。当世界各国政府都将资源转向控制疫情的时候，预防和打击人口贩运的投入自然就减少了，这导致为受害者提供的保护措施和服务也相应减少，从而也不利于对人贩子的调查和起诉。与此同时，人贩子却很快适应了疫情蔓延和加剧的环境，在新形势下开展了他们的人口贩运活动。

新冠疫情蔓延带来的挑战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需要政府、民间社会组织、私营部门领导人、幸存者领导人和其他反人口贩运行动者之间的持续合作，重新设计打击人口贩运的合作方式，重点是做好准备，防止疫情危机对人口贩运受害者和潜在受害者的复合影响，以调整策略应对这些挑战，阻止人贩子在新形势下重建他们的贩运战略，打击人口贩运的新趋势。

事实证明，在疫情危机期间，应对反人口贩运对策的持续存在和日益增长的需求是一项异常艰巨的任务。尽管如此，疫情期间的反贩运对策的成功、失败，甚至未知的结果，都将为我们提供新的视点和解决方案，也是在我们未来的前进道路上添加了一块块垫脚石。

应当承认，人口贩运行为是建立在影响特定群体的不利因素及对他们的压迫的结构性条件之上的，在若干个驱动人口贩运的因素中，经济因素只是其中之一。在解决影响国际人口贩运决定性因素问题时，还有其他一些要素值得进一步探讨，比如移民政策问题、性别和种族歧视、立法体系和执法能力以及放任虐待和剥削行为的政策和法律框架等，本刊将进一步关注全球人口贩运犯罪问题，并力争能对上述诸领域开展有针对性的专题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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